○ 丁杰
“風刮起的小碎石子和冰雹砸在玻璃窗上,‘啪啪啪啪’響個沒完沒了……但我們的房子里卻溫暖和平得讓人沒法不深感幸福:鍋里燉的風干羊肉溢出的香氣一波一波地滾動。墻皮似乎都給香得酥掉了,很久以后會突然掉下來一塊。”這是李娟的散文《我們的裁縫店》中令人印象深刻的句子。狹小局促的小屋、斑駁的破損墻皮,冷不丁還會掉下來一塊,居住在這樣令人頭疼和無奈的環(huán)境中,作者竟有滿滿的幸福感。若沒有滿腔的明媚陽光,怎會有這奇思妙想的神來之筆?讀著這溫暖風趣的文字,想象著那個傲立在寒風中的小小裁縫店,我折服于作者的文學才華,更對她在艱難困苦中能泰然自若、陽光樂觀而肅然起敬。
只要保持微笑,一心向陽,生命的種子無論被命運的風吹到多么貧瘠的土壤里,都能落地生根,開出美麗的花朵。那一年,李娟和母親輾轉奔波到偏遠苦寒的喀吾圖小鎮(zhèn),租住在一間只有10余平方米的破舊小屋里做裁縫謀生。她們初來乍到、語言不通,與當地的哈薩克牧民交流困難。喀吾圖常??耧L肆虐,冬天氣溫達零下三十多攝氏度。裁縫活煩瑣忙碌,一針一針地拆,又一針一針地縫,有時通宵達旦地忙,“用牙齒輕輕咬斷最后一根線頭,天亮了”。在這樣的生活狀態(tài)中,李娟和母親從不抱怨,用心做好每一件衣服,依靠熱情、誠信和善良,贏得當地牧民的喜歡,把小店經營得紅紅火火,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、熱氣騰騰。
有人說,不開心時可以讀讀李娟的作品,因為李娟心中種著一輪生機勃勃的太陽,又有一雙善于發(fā)現(xiàn)美好的眼睛,筆下流淌的滿是熱愛和溫暖。許多平凡的人、平常的事,一經她娓娓道來,都變得可愛有趣。裁縫店如此狹小,兼具做飯、睡覺、做生意的功能,人多時在里面轉個身都費勁,母親卻依然養(yǎng)了幾盆花,熱熱鬧鬧地擠滿了窗臺,還養(yǎng)了幾條當地人沒見過的金魚。每當和顧客討價還價相持不下時,她們便請顧客看金魚。等再談價錢時,顧客的語氣就軟和了許多,艱難的生意談判變得輕松有趣,最后都皆大歡喜。
“庫爾馬罕的兒媳婦也來做裙子了。她的婆婆拎只編織袋,靦腆地跟在后面,寬容地笑。我們給她量完尺寸之后,讓她先付訂金。這個漂亮女人二話不說,敏捷地從婆婆拎著的袋子里抓出三只雞來——‘三只雞嘛,換一條裙子,夠不夠?’”從這令人捧腹的場景中,讀者難以看出她們生活的窘迫,只注意到那個愛美的俊俏兒媳婦的率真與可愛。快樂是那么簡單,用幾只雞換一條裙子,她和婆婆輪換著穿,日子就可以流光溢彩、笑聲不斷。人性的純粹、質樸與美好,由內而外自然流淌,閃閃發(fā)光。
《我們的裁縫店》這篇有趣的文章收錄在李娟的散文集《阿勒泰的角落》里。最近一段時間,李娟的阿勒泰系列散文火遍全國,受到各年齡段讀者人群的喜愛。她用質樸明快、幽默風趣的筆調,滿懷深情地描繪了一幅幅邊疆地區(qū)的風土人情畫卷,更以陽光樂觀、堅強豁達的生活態(tài)度,治愈了無數人在生活壓力下的精神內耗。她清澈溫暖的文字里,有“再顛簸的日子也要閃亮地過”的熱情與勇敢,有“此心安處是吾鄉(xiāng)”的淡定與從容,也有“身在廢墟也要抬頭仰望星空”的憧憬與追求。讀她的作品,如明月當頭照,有一種寧靜熨帖的松弛感;又如清澈的山泉流過心田,洗去浮躁和焦慮,讓心靈的天空變得澄澈清明。
不開心時,也讀讀李娟的散文吧,那閃爍在字里行間的陽光,會讓你的心情明媚起來,再看眼前的萬事萬物,就會變得自帶光芒、美好可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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